东南亚柬埔寨地下代孕的风险

因涉嫌贩卖人口,柬埔寨代孕妈妈必须自己养孩子

孩子不是她的，真的不是。亨-达内斯（Hun Daneth）感觉到了这一点，并深信不疑。当她生下这个长得不像她的男孩时，她更加清楚这一点。但在为一名中国商人代孕四年后，柬埔寨法院强迫Hun Daneth抚养这个小男孩，否则她将面临牢狱之灾。这名商人因代孕而入狱，他的上诉于2022年6月被驳回。
在抚养孩子的过程中，Hun Daneth 一边承受着打击，一边尽职尽责地为孩子换尿布。日积月累，她发现自己开始拥抱和亲吻他，劝他多吃米饭，这样他才能长得又高又壮。她已经把这个孩子视为自己的孩子。Hun Daneth 说：“我非常爱他”。

一名柬埔寨妇女、一名中国男子和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男孩的命运反映了全球代孕行业所带来的错综复杂的道德困境。在一些国家，代孕是合法的，但费用往往高得令人望而却步；而在另一些国家，代孕则是非法的。还有一些法律制度薄弱的国家，如2016年以前的柬埔寨，允许灰色市场运作，一旦政治条件突然发生变化，刑事案件接踵而至，就会危及所有代孕相关人员。

代孕支持者说，如果商业代孕在透明和有保障的情况下进行，就能让人们扩大家庭，同时公平地补偿生孩子的妇女。如果操作不当，代孕可能会导致弱势群体受到虐待，无论是代孕妈妈还是准父母。

柬埔寨危险的地下代孕的风险

代孕在以下人群之间的模糊地带蓬勃发展：有生育能力和不能生育的人；有能力雇人生育自己亲生后代的人和需要钱的妇女（代孕妈妈）；因性取向或婚姻状况而不能收养，或以其他方式成为父母的人，和因财务能力而不必亲自生育的人。
近十年前，柬埔寨在其他亚洲国家受到打击后，成为代孕的热门目的地。外国人涌向首都金边新开设的试管婴儿生育诊所和代孕机构。

2018 年，在柬埔寨警方对金边一处高档住宅区的突袭行动中，约30名代孕妈妈（均已怀孕）被抓获，洪达内是其中之一。虽然柬埔寨至今还没有专门限制代孕的法律，但柬埔寨政府利用现有的打击人口贩运的法律将代孕行为定为刑事犯罪，所以在柬埔寨代孕可判处20年徒刑。已有数十名代孕妈妈被捕，被指控贩卖她们所生的婴儿。

内政部国务秘书兼国家打击人口贩运委员会副主席周本英（Chou Bun Eng）说：”代孕意味着出售婴儿，这也算作人口贩运。”我们不希望柬埔寨被成为一个生产婴儿以供购买的地方。

但是，将人口贩运法律应用于代孕却让最弱势的代孕妈妈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在2018年的突袭行动中被捕的人几乎都是在一家军事医院生孩子的。她们和几名代孕机构员工被判定犯有贩卖婴儿罪。

两年后，她们的判决附带了一个条件： 作为缓刑的交换条件，代孕妈妈必须自己抚养孩子。法官警告说，如果这些妇女暗中试图将孩子交给预期父母，她们将被监禁服刑多年。这意味着，那些因经济拮据而选择代孕的妇女现在又多了一张嘴要养活了。

在金边一家法院的铁窗后面，洪达内斯所生男孩的生父许文军（音译）语速很快，在警察干预之前，他的话就已经滔滔不绝了。他已在狱中服刑三年。

“我的儿子现在一定很大了，”身穿橙色囚服的许说。”你觉得他会认我吗？”

困苦的柬埔寨代孕妈妈

在一片蚊群中，在一堆因最近下雨而沾满泥土的垃圾旁，一个男孩跑向洪达内斯，她还穿着工厂制服。她抱起儿子，闻了闻他的脸颊，这在东南亚部分地区是一种亲昵的表示。
现年25岁的Hun Daneth决定代孕的原因和其他人一样：负债累累。与其他近100万柬埔寨人（其中大部分是妇女）一样，她离开了农村，在工厂里缝制T恤、胸罩、运动包和运动衫。但每月几百美元的收入在城市里并不宽裕。

Hun Daneth工作的制衣厂的一名同事告诉她一条出路。她可以通过代孕赚取9000 美元，大约是她年基本工资的五倍。这位同事与当地一家中介机构有联系，该中介机构由一名中国男子和他的柬埔寨妻子管理。她的姐姐经营着代孕妈妈居住的豪华别墅。

接受《纽约时报》采访的八位代孕妈妈描述了别墅里的吊灯、空调和抽水马桶，而这些他们在家里都享受不到。她们平时吃得也很丰盛。

来自中国南部城市深圳的许是一位富有的商人，他与洪-达内斯匹配成功。他告诉接受《泰晤士报》采访的朋友，他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儿子来延续家族的血脉。

柬埔寨代孕妈妈怀上的大多数中国婴儿都是男孩。中国禁止性别选择，但柬埔寨没有。在中国，商业代孕并不公开，尽管中国官方对几十年来执行独生子女政策后出生率急剧下降表示担忧。

在柬埔寨法庭的证词中，徐说他的妻子不能生育。但徐的朋友说，他的情况更为复杂，因为他们害怕与柬埔寨当局作对，所以不愿透露姓名： 他没有妻子，而且公开自己是同性恋。Hun Daneth说，徐告诉了她自己的性取向。在中国，男女同性恋、双性恋和变性者夫妇不能收养孩子，而在大多数代孕合法的国家，同性恋或单身人士也不能代孕。

柬埔寨代孕74万美元的教训-不要轻信代孕中介机构的空口承诺

据《纽约时报》查阅的文件显示，2017 年，徐（Xu）与 PFC（完美生育中心-Perfect Fertility Center，简称 PFC，是一家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代孕机构）签订代孕合同，同意支付 8.5 万美元在柬埔寨代孕。

徐在豪华别墅见了洪达内斯。他告诉她卵子捐献者是一名俄罗斯模特，随后他向洪达内斯和她的丈夫展示了一名波浪卷发的白人女子站在一辆跑车旁的照片。对于柬埔寨代孕妈妈来说，被迫抚养其他种族的孩子会给他们的家庭和社区带来额外的压力。孩子们的特征很难解释他们的出身。人们不禁要问：’他为什么是棕色头发？他是从哪里来的？”22 岁的文-温（Vin Win）说，她是与洪-达内斯（Hun Daneth）一起被捕的另一名代孕妈妈。

2018年7月的柬埔寨警方行动是在全地区打击商业代孕之后进行的。包括2018年被捕的8人在内，接受《泰晤士报》采访的10名柬埔寨妇女表示，代孕是她们自主的选择。

2016年底，柬埔寨卫生部宣布禁止代孕，但并未通过新的立法将代孕定为犯罪。在由此产生的灰色空间里，试管婴儿生育诊所和代孕中介机构继续开张。

第二年，突袭行动毫无预兆的开始了。警方突袭别墅时，余并不在柬埔寨，他说他不知道自己的机构触犯了任何法律。莲花生育公司（Lotus Fertility）是该机构为代孕妈妈进行体外受精所依赖的诊所之一，在中央医院（Central Hospital）运营，这是一家具有浓厚政治色彩的私人机构。该医院的院长和副院长分别是柬埔寨卫生部长马姆-本亨博士（Dr. Mam Bunheng）的儿媳和儿子。该医院没有回应纽约时报置评请求。

“我想合法、公开地代孕，”Yu 说。”对于试管婴儿生殖诊所，每个人都说’一切都很安全，一切都很舒适，他们有很好的官方背景’，所以我相信了他们。但后来灾难发生了，”他补充说。

Hun Daneth 说，她有一种感觉，她不应该太公开地谈论她代孕生孩子的事情。莲花助孕公司的一名柬埔寨籍员工说，该诊所提交的文件显示，所有体外受精手术都是为柬埔寨准妈妈进行的，尽管很明显许多妇女都是代孕妈妈。

莲花生育公司已经关闭。该诊所的一名代表将关闭归咎于COVID19。

2018年8月，被绑在军队医院病床上的亨-达内斯（Hun Daneth）生下了一个婴儿，他有着柔软的棕色头发、苍白的肤色和和他的生父一样的大眼睛。

据于某交代，他向警方支付了近15万美元后，代孕妈妈被释放。余说，为了挽回局面，他总共花了74万多美元，这些钱都是以现金支付给中介或匿名银行账户的。

官员们说，柬埔寨政府命令一家由美国人为打击儿童性贩卖而成立的基督教慈善机构在这些妇女分娩后对她们进行检查。一些代孕妈妈说，她们还不得不带着孩子到警察局报到。另一位代孕妈妈Ry Ly说：”就好像我们是罪犯一样。我们的孩子也是罪犯“。

尽管这些柬埔寨的代孕妈妈们向法庭承诺会抚养孩子，但相当一部分孩子已经不在柬埔寨，与他们的中国父母团聚了，Yu 说。现在身陷囹圄的中国商人徐（音译）曾前往柬埔寨试图解救自己的孩子。他直接联系了洪达内斯，尽管该机构警告他要保持低调。他给孩子买了玩具和尿布，他用普通话给孩子起名叫叶恒（Yeheng），这个名字暗指因果报应。徐向中国驻金边大使馆提交了亲子鉴定。2019 年，他为男孩办理了护照。

基督教慈善机构的一名工作人员陪同徐前往警察局办理手续。代孕机构的创始人警告徐说，这是警方设下的圈套。警察正在等待。自那以后，他一直被监禁。

慈善机构 Agape International Missions 的代表不愿对徐的被捕发表评论。